——访新四军老战士文化阶
操儒舜
“中原沉醉,惊风卷巨雷;一声号子,抖擞了长缨铁血飞……”两年前,看《中原突围》这部电视剧时,那惊天地泣鬼神的革命历史和一曲气壮山河的《英雄颂》让我们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两年后的今天,从一位亲历中原突围的新四军老战士那里,我再次重温那段血与火浇铸的悲壮历史。
7月的一天,我们如邀叩开了县新四军联络组副组长、革命前辈——文化阶老人的家门。在简朴、整洁的居室,古稀之年的文老,饱经沧桑仍精神矍铄,在握手的瞬间,那有力的一握让我感觉他是那么富有朝气。老人谈峰机健,时隔60多个春秋,仍旧可以清晰完整地侃侃而谈那段渐行渐远的峥嵘岁月——
血火征程
现年78岁的文化阶,1927年7月初7出生于江汉平原监利县一个小镇的贫苦的农民家庭。兵荒马乱,4岁时就随父母四处讨饭逃荒。12岁时母亲病故,体弱多病的他13岁就到国民党游击队顶下门户当兵混得一口饭吃。直到1943年7月,成为新四军洪湖总队第一连三班的一名战士,从此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发动了全面内战,调遣30万大军包围中原军区,妄图消灭中原部队。1946年6月26日,中原军区根据党中央的指示,立即组织突围。文化阶所在的江汉军区部队就在司令员罗厚福、政委文敏生的带领下作为先遣部队出发了。他们一路上转战在莽莽秦岭与巍巍武当山区,强渡襄西流水沟、进军鄂西北,占领南漳、进入保康、攻打房县、解放竹山……
房县城是鄂西北比较重要的城镇,能否攻下关系到部队能否在鄂西北稳住阵脚并建立根据地。总攻前夕,教导员要文化阶将写有攻城时间和战略部署情况的信,送给城边的营长,并将信的内容向他口授了一遍。送信途中,被敌人发现,机枪向他扫射过来,子弹在他身后跟着跑,就是没打中。过北关河时,因打着赤脚,滑倒在河里,身上的衣服和信都湿透了。攻下房县城,部队向竹山大踏步前进。竹山城里敌人不多,没有敌正规部队,地方保安队也早闻风而逃,部队兵不血刃地解放了竹山。成立了民主县政府,随军突围干部许明清任县长,朱正传任书记。
在竹溪县蔡家坝突围后,重庆行营已调整编八十三旅、十旅和胡宗南的整编七十六师二十四旅,将入川入陕之路堵死。部队进退两难,继续返回两竹地区开展游击战争。这段时间,部队创建了鄂西北根据地,并成立了竹南县委和竹南县民主政府,这为黑暗中的竹山人民点燃了一盏革命的明灯。随后,成立房西南工委,广泛发动群众,组织开展统战工作和轰轰烈烈的减租减息群众运动。
从中原突围到1947年2月,中原部队突围转战了8个多月。在这一路艰苦卓绝的转战突围中,战士们时刻面临着“四面封锁、粮食危机、外交谈判、心灵冲突”等种种生死考验。凭着对党的无比忠诚的赤子之心,文化阶密切配合中原部队斗智斗勇。
苦乐年华
最难熬的是冬天,大雪纷飞,大家单衣赤脚行军,饥寒交迫。没有粮食,就以野果糠、菜、野草、树皮和葛根之类的充饥。敌人追剿时,晚上就在山林里卧冰枕雪宿营。即使在这样的条件下,大家还是非常乐观。当时,战士间流传着一段豪迈的顺口溜:打游击,上山岗,睡得好吃得香,晚上盖着“金丝(稻草或麦草)”被,白天吃的红薯秧。文化阶18岁生日那天,他用过去从家带的没舍得用的一点钱,进城买了两斤机器面,包了点盐,另一个战友在去团部送信的途中顺便买了两斤牛肉回来一起煮着吃。全班的人都去打牙祭。因为盐放多了,口渴得厉害,都不断地喝水,结果全班人都拉肚子。大家把他抬起来“打油”:你的生日过得好,牛肉里头煮面条,苦咸口渴喝冷水,害得我们光往厕所跑。讲起58年前在部队的生活情趣,老人谈笑风生,两眼大放异彩,面颊酡红,一脸的快乐和向往……
劫后重生
1946年8月,文化阶被派往竹山三岔河找工作队汇报工作。途中遇敌,与部队隔断了。幸存下来后,为从长计议,就在农户的掩护下隐蔽生存下来。一千二百多个日日夜夜,他一方面过着百般痛苦的生活,另一方面饱受着对组织日益强烈的渴念。不过,与当地农民两年多相濡以沫的生活,让他终生铭记军民的鱼水情深。
1949年10月1日,全中国解放了。消息传来,他兴奋得热泪盈眶,他为即将结束漫长而艰难的生活激动万分。从县公安队到县公安局再到县物资局,从公安班长到侦察员、副部长等,这一干就是38年,直到1989年,62岁的他,才离开热爱的工作岗位。
勇敢与坚韧的精神,对伟大的党的忠诚之爱,这既是文老事业的精神支柱,更是生命的火光与智慧永不枯竭的源泉。文老是一位有着半个世纪的革命经历与生涯的革命者,更是一位一生历尽坎坷、但始终对党的事业、对革命工作充满忠诚之爱,且将此爱飞越夕阳的历史参与者和见证人。
聆听着文老的心路历程,真切感受到他不仅是在言实、言是,而且也在言志;不仅是在讲述着与自己有关的故事,更是在用饱经革命炮火考验的沧桑而清纯的灵魂,向我慷慨激昂地陈辞其飞越夕阳的忠诚之爱。那有如宏钟的声音,那么强烈地叩击着我们这些缺乏真正历练的贫血的后代,散发着不可抗拒的感人力量……
文化阶老人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王素冰 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