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高

    对于母亲，我是有愧的。 
    1976年11月5号 ，母亲生下了排行老四的我，我成了爹娘的断肠儿。听母亲讲，襁褓中的我肥头大耳，大家都夸我是富贵相，就连我们当地最有名望的算命先生都这样说，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不仅是爹娘的心头肉，也是姊妹当中的“笼蛋”，从小到大，家人事事都顺着我，好吃好喝的先让我吃饱喝足，逢年过节，全家只有我是上下一身新。母亲的宠爱，让我享受到了家的温馨。 
    7岁那年，我走进了村小，成了母亲的学生。白天，母亲教我学习，晚上，母亲陪我入梦。小学六年，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母亲半步，即使是母亲调离村小的时候，我也是如影随形。那时，我和母亲在离家十里外的学校有了一个小家。
    14岁那年，我开始了离家求学的生涯，这也意味着要离开母亲。那时候，我最盼望星期六放假，最盼望回到母亲身边，最盼望母亲的烙饼，最盼望母亲洗净的衣服，在我蒙胧的意识里，母亲就是我的家。
    20岁的时候，我师范毕业，回到母亲的学校做了母亲手下的一个兵。母亲又象当年教我读书一样，手把手的教我教书，从课前导语到板书设计，从辅导学生到批改作业，当然，我又有机会享受母亲的烙饼，享受母亲洗净的衣服。 
    30岁的时候，我成家了，退休后的母亲成了家里“带工资的保姆”，一日三餐，浆洗补连，我们享受的是心安理得，没有人去理会母亲越来越多的白发，没有人去理会母亲越来越深的皱纹，没有人去理会母亲越来越弯的腰，没有人去理会母亲越来越粗糙的手。我下班后回到家，茶几上总是有沏好的热茶，饭桌上总是有做好的饭菜，寝室里总是有叠好的被褥，衣厨中总是有洗好的衣物。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嫌弃母亲，我嫌弃母亲沏的茶太淡，她却说喝谈茶有益健康；我嫌弃母亲烙的饼太软，她却说饼子软点对肠胃有利; 我嫌弃母亲洗衣的次数太勤，她说人穷水不穷; 我嫌弃母亲把我管的太严，她说要我成为儿子的好榜样.  
    我忘了第一次和母亲争吵是那一天，反正争吵，不，准确的说，是我在吵，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只要遇到不顺心的事，我就对着母亲大吵大闹。我怪母亲没有供我上大学，我怪母亲没有帮我搞调动……我象一头无情的猎豹，疯狂的扑向温馨的母爱，把母爱一点一点的撕碎，这个时侯的母亲，没有任何语言，留给我的只有惊恐不解的眼神、悲哀的情神、干涩的泪水。
    直到有一天，母亲郑重的对我说：“老幺，妈老了，妈不想拖累你，妈和你爸想回老家过”。 我不相信母亲会舍得离开她一点一滴制起来的家，我不相信母亲会舍得离开她的宝贝孙子，只是觉得是个玩笑气话而已。
    第二天，当我再次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和父亲却真的回到了老家。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了母亲，没有了生气，没有了温暖。我感觉我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我哭了，悔恨的泪水洗不尽我对母亲的内疚；我怕了，我怕自己也像没妈的孩子一样四处流浪。我不停的拨打电话给父母道歉，我不断的央求姐姐给父母求情……
    母亲和父亲最后终于回来了，家里又有了一盏为我点亮的灯，家里又有了红彤彤的炉火，家里又有了沏好的热茶、做好的饭菜、叠好的被褥、洗好的衣物，我又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现在的我，对于母亲，对于家，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母亲节这天，我炒了几个拿手小菜，静静的在家陪母亲吃，我教儿子说：“奶奶，母亲节快乐”！ 
    那一刻，母亲笑了，我也笑了，大家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