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  美

　　农夫播下了种子，精心培育，好生照料。秧苗分裂、抽穗、随之一片金黄。
　　农夫笑着弯下腰，舞动弯弯的镰刀，去收割成熟的稻谷。倒下的是稻子，收走的是谷粒，留下的是四野的稻草。
　　稻谷满满地堆在了房里。精心筹划，合理安排。稻谷挑起、卖掉，带回一家希望。
　　农夫依然笑着弯下腰，张开弯弯的手臂，去搂抱心爱的姑娘。倒下的是姑娘，收走的是羞涩，留下的是飘香的女人。
　　农夫端起一只大海碗，看着海碗里香喷喷的米和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他很动情地说出一句：“我的命根！”
　　不是农夫，你无法咀嚼：“我的命根”的全部内涵。简单的字眼，则承载着千年的鲜活。那长在地里的，就是农夫的命根。那长在女人身上的，也是农夫的命根。
　　农夫将四野的稻草堆起，在没有点燃前，他想躺在稻草上，再闻闻那独有的草香，再美美地梦上一回。
　　农夫枕着稻草，吸着烟，悠悠地将那烟圈吐圆。心里则在盘算着，来年将会收到多少担谷，才能换到一间夜夜期盼的新屋？然而，一会儿稻草堆中，已是鼾声雷动。
　　“春挖一锄头，秋收一钵头，春躺一上午，丢头大牛牯，你知道吗？”女人抱着孩子站在地头上一声吼。农夫一骨碌从草堆中站起，将稻草点燃。缕缕青烟，飘过绿绿的枝头，随着布谷鸟“早插早熟”的啼鸣而慢慢散尽……
　　从黑土地里长出的稻草，又成了黑色的灰，融进了土地。微不足道的稻草，在这无限轮回中成了永恒。
　　还未犁过的田野里，裸露着一簇簇的稻草头儿。一些经过一个冬季也不曾腐烂的稻草头儿，在早春之中，硬生生地又吐出几片绿色的叶。撩起衣襟 给孩子喂奶的女人说：“这些再生的绿叶，就是香炉中焚烧的香梗，一定会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也保佑宝宝没病没灾！”
　　农夫的双脚，虽然扎在春寒冰冷的田里，但他的记忆则很清醒。每一脚踩下，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就是去年的脚窝。就是这年复一年脚窝的重迭，构建了老婆、孩子、热坑头。
　　女人站在树荫下扯起嗓子：“吃饭啦！”回声在山谷中传的很远。
　　农夫接过女人递上的一大海碗水，一仰脖，牛饮而尽，扯起衣角擦一把脸上的汗。女人脱下头上的斗笠，为农夫扇着风。农夫无声地看着黑乎乎的地，大口大口地将饭咽下。女人则唠叨着：“三分种，七分管！”
　　女人看着又回到田里的农夫，那坚实的脚步一踏下，就溅起一串泥浆与水花。女人的心随着那水花荡了开去，女人的脸映红了坡上的杜鹃。“孩子他爹，我先回去做好吃的，今天要早点收工啊……”这话一直在山谷间荡来荡去。
　　“好呢。”农夫笑着回答，并扶紧手中的犁，大声地吆喝着牛，那黑色的浪在犁掌上翻腾开去……
 （作者单位：擂鼓供电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