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碧　泉

　　他腋下的拐杖沉重而有力地敲击着地面。天空繁星闪闪，人间万盏灯火。他躺在溪流边的大青石上，静观夜空。凭他的直觉，今晚又能看到流星。
　　流星！
　　他笑了，笑自己的那份直觉。说也奇怪，只要是躺在大青石上的夏夜，他就能看见流星。或许别的日子也有过流星吧！他想。
　　他已有—段时间难寻如此的心情。脱去城市的喧闹和繁华，回到幽静绿色的乡村，如释重负。他贪婪地吮吸带着泥土芳香的空气。
　　昔日胸怀壮志的人已消沉，昔曰的雄心已荡然无存。村中的人这样说他。
　　他笑了。
　　因为这是事实？因为这不是事实？难得的是父母终于懂得了他。乡下的夜，毕竟不同于城市。溪水哗哗流，蛙声阵阵传。萤火虫一闪一灭。月上树梢，树荫下斑斑点点。
　　想到城市，他眼眸中掠过一种冲动，一阵激情。
　　其实那天和往常—样，他穿着一套破旧衣服，在工地上忙碌。在这铁路和公路交汇的地段，异常的热闹、拥挤和繁华。
　　不经意中，他看到一个小孩正蹲在铁轨上，有些好奇地四下张望着。似乎谁也不曾注意到那个小孩的存在。现代都市人的时间观念真是很强，一分钟有一分钟的效益，就是他们散步、等待的时候也不会稍停一下自己经济的头脑。
　　火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池冲了上去。不曾犹豫，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来得及做什么。他自己似乎更不知为什么。但他那样做了。
　　火车呼啸而过。
　　他醒来的时候，已成现在的模样——一条脚已被齐膝锯去。
　　他拒绝了那个小孩家人的报酬，只说了一句：“以后要带好他。”
　　他同样拒绝了四方来人的爱心，只说了一句：“那天只是我的动作稍慢了一点。”
　　他还拒绝了家人的哭泣和哀怨，也只只说了一句：“我年轻，让我继续活下去。”
　　别人无法读懂他的那份潇洒和孤傲。只有他自己深深地体味出那几句话的沉重。
　　一道光在夜空划过，拉回他的思绪。流星！
　　流星的光芒虽短暂，但它出现的时候，天空还有什么永恒的星座能夺得去它的绚烂辉煌呢？！正如蝴蝶的生命，虽短促却芬芳。
　　他笑了。（作者单位：郧阳师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