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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一段记忆
亲爱的听众朋友大家好
今天为您分享的文章题目是
腌菜
作者:朱建荣
又是一年秋风起,空气中飘来了腌菜的讯息。窗外的梧桐叶正一片片染上金黄,而我的心里,却早已被那缕熟悉的酸辣味填满。这味道从记忆深处缓缓升起,穿过三十载江南烟雨,依然鲜明如昨。
那堆刚从山东捎来的土辣椒,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像极了记忆中老家庭院里晾晒的果实。皮薄肉嫩,个头适中,没有灯笼椒的圆钝,不似杭椒的纤长,更不像牛角椒那般张扬——就是小时候母亲弯腰在菜畦间采摘的那种。那时的秋天,整个院子都飘着辣椒的清香,母亲系着蓝布围裙,在秋阳下仔细挑选着最适合腌渍的果实。如今我在这江南小城,也要像她一样,把这些饱含阳光的辣椒,投入时光的坛中,酝酿成金黄色的乡愁。

江南三十载,早已习惯了这里的“鲜”。春日里的刀鱼刺软肉细,夏天的鲥鱼肥美多汁,秋日的螃蟹膏满黄肥,连冬日的青菜都带着清甜的露水味。这里的人做菜讲究原汁原味,莴笋要配蘑菇保留原有的清香,黄瓜需伴河虾凸显水泽的鲜灵。每一口都是这片水土温柔的馈赠。可我的舌尖总是固执地思念起故乡的酸辣——那融在血脉里的味道。就像候鸟记得南飞的路线,我的味蕾也记得来时的方向。
最是难忘酸辣子木耳炒鸡。选肥嫩的土鸡斩块焖熟,这时将腌得金黄的辣椒取出,与爆熟的黑木耳在热油里相遇,“刺啦”一声,酸香四溢,再投入焖得刚好的鸡块。酸味不像陈醋那般锐利,辣意不如川味那般汹涌,一切都恰到好处,像是岁月精心调配的比例。入口的刹那,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喜悦,仿佛回到了那个捧着油沙豆欢笑的童年,在打谷场上追逐嬉戏;这酸辣麻香的交响,让味蕾在记忆中苏醒,总让人忍不住多盛一碗白饭,直到碗底朝天,仍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角。

每到这个时节,总会想起老家的白露过后,母亲和婶婶们开始忙碌的身影。第一波辣椒正当时令,红的晒成干辣椒,青的细选入坛。冬日里,萝卜缨和白菜在溢水河边被一遍遍浣洗,女人们的笑语随水声飘远。那时的河水清澈见底,能看见小鱼在菜叶间穿梭。洗好的菜挂在屋檐下,像一串串碧玉璎珞,在冬日的暖阳里轻轻摇摆。半干后切好入坛腌渍,那是为来年春天储备的希望。那时家家都有四五个坛子,装着整个春天的盼头,也装着一家人度过青黄不接时的底气。
初到江南时,发现这里的人从不腌菜。春天的田野里,各种蔬菜一茬接一茬,永远鲜绿可爱。我在学校的荒地里种下一片辣椒,秋后腌好送给同事,他们先是蹙眉:“太酸太辣,我们吃不惯。”可尝过酸辣椒炒鸡后,竟都着了迷。如今,年年有人追着问:“今年腌辣椒了吗?”办公室里,常听见他们念叨:“好想吃腌胡萝卜,酸酸辣辣的太过瘾了!”带去的酸菜总等不到下班就被分完——原来不是不爱,只是未曾遇见对的味道。

后来我笑着宣布:“收徒弟了,免费教!”竟真带出几个传承这份手艺的人。芳和敏学得最认真,学了就立即实践。除了辣椒,我还教他们腌包菜、胡萝卜、长豆、韭菜,总要拌上花椒、大蒜、生姜,装坛后再加点白酒。当我说韭菜也能腌时,他们瞪圆的眼睛,就像我第一次听说黄瓜可以做酱时的惊讶。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年轻人,如今也都爱上了这坛中的滋味。
这酸辣味啊,是刻在时光里的密码。每当坛盖开启,飘出的不只是菜香,还有那些泛黄的岁月,那些回不去的故乡,和所有值得珍藏的人间滋味。而我,依然年复一年地守着这份手艺,在每一个秋风起的日子里,把记忆和深情,一寸寸地封存进坛中。等着来年开启时,让那些熟悉的味道,带着阳光和往事,重新在舌尖绽放成永不褪色的春天。

有时我会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好的味道,要传下去。”看着那些年轻的双手学着切辣椒、装坛、封存,我知道,这不仅仅是在传承一种手艺,更是在延续一种对待生活的态度——认真、执着,且满怀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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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朱建荣,竹山溢水人,江苏省张家港市退休教师,曾在竹山溢水和城关中学任教。
朗读者:

吕璟阅,竹山县融媒体中心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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