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常年闲不住的人。每天雄鸡报晓时,就已起床,先抽上一袋烟,然后精神抖数地去上早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父亲的背开始弯了,皱纹多了一条又一条,但习惯总是没改变。
知足者常乐,尽管日子贫困而枯燥,但父亲还是常常说自己是个有福气的人。上山下田有活干,每顿饭有半碗白酒,饭后再来一袋烟,父亲就说那是神仙日子。逢年过节,我们做儿子孝敬他老人家几斤烟丝,几瓶老白干,父亲总是乐呵呵的。
父亲是个全面的能干人,上到打灶建房,下到做饭洗碗,都是一个好把式。平日里,哪家有啥难为事儿,总少不了父亲的身影。农闲时,还就走村串户干起手艺活,一个工具箱,还有随身不离的烟斗,活做累了,只要半壶酒,或者一袋烟,就又精神抖擞了。
父亲会酿酒,酿了一辈子,家里一年四季都没断过酒。父亲把酿酒当做一件大事,他说,酒和烟是一样的,是一辈子少不了的事儿,里面藏着另一种人生呢!
岁月如梭,当我们都已走出了大山,父亲还是专心守着那几间破房、几亩薄田,守着单调而枯燥的日子。
父亲老了,但依旧烟酒不断。一天到晚,总喜欢捧着旱烟斗,挂着酒葫芦,坐在他自已生活过几十年的土屋内,目光越过那残败的缺口,遥望无边无际的天空和辽远的村庄。轻风从历史的深处吹来,在平静的村庄飘来荡去,一年四季,这几乎是日子中唯一的涟漪和风波。
宁静的山村,一片祥和,洁白的牵牛花,年年爬过墙头,生长出大朵大朵的阳光般的花朵。庄稼在远处的田畦成熟,为岁月奉献了一片又一片金黄。
不久前接到父亲电话,乐呵呵地告诉我今年的收成是如何的好,但我也听到父亲间歇不停的咳嗽声。我的心蓦地一动,眼泪夺眶而出,仿佛又看见父亲又蹲在老土墙下,衔一管老旱烟;那布满皱纹的额头,有如风雨侵蚀的老土墙,根深蒂固地进入我的灵魂,启示着我的人生……
(作者:张喜军 今日竹山网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