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花再鲜,绽放不出红泥的味道,薪水再加,还是买不到火塘边的温暧。我要回家。 我的衣不破不烂,心情却打满补丁。鞋踩着钢与铁已经多年,现在就要偿到牛粪的清芬,和母亲铺在村口的盼望。 离家时,最重的是乡音润色的嘱咐,回家时,最重的却是尘土拥抱的脚步。我在城里伺侯着一只只酒杯,蓦然转身,才知道父亲杯中的茶早已变凉。 我为高大的建筑物净身,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却没有给病中的父亲洗过一次衣物。在一块块玻璃中,看到我在城里人面前的摸样,也看到身后那些世利的目光。我捡过果皮,扛过煤汽,我最后的归宿是当一个学徒,修理象父亲一样不能动弹的车辆。 我学会抽烟,喝酒,交女朋友,却学不会喷漆的假话,打蜡的笑容。 就要过年 山药藏得再深,还是深不过父亲的邹纹。向日葵与夕阳说着再见,殷红的对联笑看着提前的春风。 红泥的火炉已在唐诗里暗自熄灭,煮着父亲故事的铁锅下,是沼气的笑容。妹妹绣着心里熟透的密秘,鞋垫上的小鸟 ,被铜唢呐吵醒。孩子们提着灯笼,照着被鞭炮押韵的欢喜。 就要过年,用不着备下不菲的红包,备下水份很多的祝福,泡沫丰盛的礼品。南瓜花一样的爱情一场接一场上演,村口的乡亲,拿着一封封邹巴巴的信,象拿着她们与儿女团聚的证明。 不慌不忙的是村前的小河。白鹭在牛肩头上开着玩笑,父亲把来年的构思放到犁头上淬火。 腊月 风牵着酒香,醉得村子里到处是吉祥的味道。雨水被云朵带走,只留下霜红了的大山,妹妹那些无词的山歌。父亲把年初种下的作品拿到集市出售,观看的人很多,成交的却很少。 村头的神树,脱下了青春的衣袂,只留下高高在上的鸟巢,象是一枚枚不会熟透的果子。牛离开犁把,一头扎进回忆,顺着大风,母亲正在摇动着风柜,让年初的梦想吹糠见米。 腊月不是节日,天天有盛开的灯笼,阳光披在高高的稻垛,麻雀还在上面,寻找着稻子诱人的味道。此刻,我走上天桥,天桥是城里的山,再高也看不到炊烟的方向。 一个浓浓节气的月份,亲人等着亲人,而我还在城里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发言水份很多的总结,评选人情味很深的先进,等着红包里上司对我的印象。 守岁 守住吧,泥泞的脚印捧在手上,就是斟着幸福的杯盏,守住吧,一天天绽 放的灯笼,就是是亲人的眸光。 那怕是轻风一缕,都会让回忆结尾。守住这样的一个夜,其实是守着一年来期眼的团圆。 这是过大年最好的一个节目,一家人团坐在火塘边,围着玉米与稻谷的白话,茶在土罐里扭动柔软的腰身。 母亲的纺车纺着细细的旧事,山路一样的线索被一家人攥紧。吃着瓜子看着赵本山,不停地为火塘添着干柴,自家生产的小锅酒被递来递去。 后半夜的时候,有小孩来叫财门,"财门财门大大开,金银财宝滚进来。"母亲忙着开门,急急的样子,象怕错过百年不遇的良晨。 舂粑粑 怎么舂,谷子的味道占领着记忆,怎么碾,汗水还是粮食最好的包衣。 舂粑粑,乡亲们把大米做成吉祥的动物,发给把日子望溥的孩子,既是他们解馋的零食,又是乡村童年最舒适的玩具。 碓的石嘴一口一口吞噬着谷物的胴体,日子就在微寒的风中剩余一张除夕。 母亲添着柴禾,不停地给节日的喜气加温。父亲坐在碓头,双手搏击碓嘴锋利的牙齿,把嘴里含着的小曲也喂了上去。 年轻的姑娘小伙在队尾使力,风一吹来就把情话吹得满地,好在父亲沉浸在大米的童年。 舂粑粑,石碓一响,乡村的日子就会泛起丰收的清芬。 作者通联:(442200)湖北十堰市竹山县公路段 金伟忠/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