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庸人
父亲,您现在好吗?清明节里,我只能点上三炷清香,卸下俗尘的面具,尽去杂念默默地想您。
八年的花开花落,我不曾,不会,也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一天,您带着无限忧伤、无限眷恋离开了人世。那一天,我在乡下,您吃苦耐劳的一生永远地画上了休止符,也就在那一天,您头也不回地踏上茫茫不归路。
父亲,您想我吗?在您我分离的这八年里,您无缘见证我的成长,我们父子的情份延续了二十八年,便在痛苦中恩断、情灭。上苍的残忍让我在那份逝水如斯的颤栗中咽下这份悲凉。世间万象,任哪一种,都无法将我对父亲连心血脉里的想念表达得言简意赅。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父亲,没有挡风的大树,没有遮雨的房檐,您独眠在那儿,急风乱雨中,我无法为您做点什么,我所能做的不过是把每一次的睹物思人,浓缩成几行掺和着泪水和牵扯着血丝的文字。我不知道冥冥中您在何处漂泊,您的灵魂在何处安家?八年了,我只能在梦里寻您,将您说过的话温习得真真切切。
八岁那年,我随您上街卖鸡蛋,和我同龄的都被父母挑在箩筐里,尽管您的萝筐里东西也不多,但是您让我拉着您拴箩筐的绳走,怀里还抱着一只欲卖的白公鸡。当时的我恨透了那只该杀的大公鸡,恨透了您,而对同伴羡慕得要命。来到集市,您夸了我,因为一路小跑的我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也就在那一天,您让年幼的我知道了什么是坚强,什么是执着。
恐怕这些您都记不起了吧?在您的举手投足,一言一语里,都在不经意的教育着我。那年秋天,您把我放在自行车上带我去一个叔叔家,与一下坡的自行车相撞,那人的刹车捅进我的胳膊,您说:“孩子,想哭就哭出来吧,是爸对不起你。”我压抑了一天的泪水终于得到渲泄,却不单是为了生理的疼痛,还为了您作为人父所表现出的歉意。在如今我看来,当年您说对不起时,憨厚得如同一个孩子。父亲,记忆里,我不轻易在您面前流泪,是您的坚韧告诉我泪水是不值钱的东西,而今当我在键盘上敲击这些文字时,我的眼睛模糊了。
夜风在低低地呜咽,仿佛您从天国捎来的问候,断断续续地嘱咐我在人世好生珍重。膝前的冥纸被夜风哀凉地卷起,星星依然亮得诡异,仿似一个个看透尘世喜喜悲悲的精灵在嘲弄生生死死的轮回。人世的种种牵牵绊绊,此刻在灰飞烟灭的惊悸里,脆弱得似醉者手中的玻璃酒杯。
生命如斯。父亲,您刚强的骨血仍在我的生命里延续。父亲,您看到了吗?天边的那颗星星也被早鸣的雄鸡啼出了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