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猪草
郑德国
打猪草被编成了安庆黄梅戏的经典小戏。过去它是农村最常见的生产活动之一,就是为牲猪采集、加工饲料的过程。回想起来,打猪草也曾是我们这些农家孩子参与劳动,认知自然,提高社会实践能力的有益活动。
学打猪草,首先要跟着大人学辨别能够作猪草的植物,什么狗儿秧、刺介牙、鹅儿肠、雀雀儿窝、苎麻秧、构叶,米儿构、桑叶,胡萝卜缨、葛藤叶。认到上十种植物,就开始打猪草了。因为认识种类有限,没认真记的还记不全,有时从这些植物旁边走过,没注意或不认识的情况常有,半天下来,要打一挎篮猪草还不是经常能完成的任务,更不用说要打一背篓了。
早在上个世纪70年代初,那是农业生产合作社年代,主要是生产队集体养猪,因为季节不同,打猪草难易程度也不同,社员打猪草按斤两记分,每打10-15斤猪草记1分。社员家里只准许喂养1-2头猪,社员忙集体的,家里打猪草一般由老人、孩子完成。后来,政策有所放松,集体养猪规模缩小,社员家里可以养2-3头猪,年底时交统购,家庭养猪主要由老人、孩子这样的辅助劳力来完成,因为缺少精饲料,粗饲料需要量就很大,每头重50-100斤的牲猪,需要猪草15斤左右,这样无论天晴下雨,每户天天都要打猪草30-50斤,由1 个老人或孩子来完成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记得有一天下午,我和狗娃子、三娃子、随意子,如意子等几个小朋友一起打猪草,打着打着,三娃子从身上摸出一副扑克,于是我们在地边上玩起了扑克,并且首先说好了只玩一会儿,岂知不知不觉日已西下,随意子首先叫起来,猪草还没有打好一点,这时为时已晚,三娃子、如意子用树棍将那一点猪草支起来,企图蒙混过关,我和随意子干脆打算挨打,挎起少半挎篮猪草回家。结果那天晚上的结局是一样的,四个小朋友一样的挨打,四家的猪一样的挨饿。后来“树棍支起的猪草,填不饱猪的肚子”成了企图蒙混过关的三娃子、如意子的笑谈。
夏半年打猪草就是采集青饲料,而冬半年打猪草,大多是捡叶子,也叫捡糠。秦巴山区捡叶子,主要是捡葛藤叶,还有泡桐树叶、梧桐树叶。捡叶子要选晴天,多捡早剁早揉多贮存,如果晴天没有一些贮存,雨雪天捡叶子就要受罪了,天冷、手脚不利索捡得慢,出出进进不方便,湿叶子急着用,揉不碎剁不断。
打猪草不仅要学会认识一些植物,还要培养勇敢无畏的精神。像刺介牙扎手、苎麻秧染手、荆棘刺手,不时的遇到“洋腊子”(绿刺蛾)蠚手,蜂子袭击,有时还会遇到蛇……,就是在家剁猪草也有危险。剁猪草也是养猪工作的一个重要环节,就是将打回家的猪草用菜刀形的大猪草刀剁成寸把长的小段、小块,以便猪食用。剁猪草要左手把猪草卡紧,右手握刀,做到稳、准、狠,集中精力。若懒、晃、散,精力不集中,不仅剁的慢,人也感到累,而且容易伤手。剁猪草主要是伤左手食指、大拇指,特别是食指,轻者剁一个口子,重者去掉一截,好在我是轻者,但左食指上留下了11处伤痕,现在仍然清晰可见。现在有剁猪草机了,不用人工剁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不会在别人身上发生了,但是用剁猪草机,放猪草也要油和一点,小心一点,太恨力,往往机械被卡死;太粗心,伤的可能不只是一截食指。
其实,作为小孩子仅仅认识上十种植物,打猪草是一件难事,大人认识大十几种植物,打猪草就相对容易一些。现在看来,人们能吃的,猪肯定能吃,很多人不能吃的,猪也能吃。比如毛茛、桦树叶、松针等很多植物,玉米、小豆秸等许多秸秆,能够做猪饲料的植物太多了,打猪草其实不怎么难,特别是山区。这可能是荒年,人们纷纷奔向山区的原因。也可能是原来精细选料、精心养殖,喂的猪肉好吃一些的原因之一。
我感到我无限热爱自然,热爱生活,从中学时期起,就立志从事生态建设事业,实际上起于儿时对自然的认知,为什么植物千奇百怪?为什么有的植物能吃,有的不能吃……?我这种与生俱来不屈不挠的性格,也始于那时培养的勇敢、坚毅、无畏的精神素质。
现在的小孩不打猪草了,包括农村的孩子,他们都束缚在书本上。但是五谷不分的孩子多了;什么“粒粒皆辛苦”,他们无从体验;什么生态建设,什么热爱大自然,他们缺乏应有的感性认识,无非是人云亦云。生态文明建设恐怕要让新生群体从孩提时开始增强感性认识;纨绔子弟也要从儿时教育上开始预防和规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