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 鸿
老表袁兴旺和我一个院子长大。他读书不多,但头脑灵活,18岁就学会了驾驶“神牛”。在省军区一位首长来我们大山沟检查指导民兵预备役的时候,他乘坐的北京吉普不料卧泥,老表见状,二话没说,挺身而出,经他吆喝一帮弟兄又推又拖,使首长摆脱困境,十分感激。老表怎么也没想到,在一个礼拜之后,他竞到县人武部吃上了皇粮。没多久,他仍靠这位首长照应,先在市供销社工作了一段时间,后便成了省国土资源厅下属二级单位的一名职员。
老表从小就喜欢吹牛,尤其是来到大地方工作以后,可能是应付人情世故的需要,吹牛本事日渐长进。他只要见到家乡去人,总免不了吹嘘一番:说他与市委组织部某某副部长关系如何如何铁哪;又说他和省财政厅某某处长要好地可以割头换颈哪,听起来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日子长了,我们都觉得他说话水份大,渐渐就给他送了个“大忽悠”的绰号。
那年我儿子高考,离省城一所重点院校录取分数相差3分,我和爱人束手无策。当我们找到“大忽悠”帮忙的时候,他一脸轻松地安慰我们“这个我有办法,根本难不到我!”然后眉飞色舞地说出他认识省招办的某某主任,只要找他批个条子,保准一切搞定。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们尽管半信半疑,但毕竞抓到了救命稻草。
半个月以后,我儿子还真的收到了被那所学校录取的通知。我和爱人异口同声地夸奖“大忽悠”真行!在我们送儿子到省城入学的那天,“大忽悠”一扬眉目“啥事我都能摆平,我还没遇到过办不成的事儿!”
一年以后,我偶尔从省城另一位老乡那里得知,儿子之所以能上那所学校,原来是“大忽悠”按学校规定差一分交五千块由他掏腰包铺的路。我立马去找他道谢还钱,可他死活不收,还说“我现在手头比你们活套,等你儿子今后出息了再说!”
和“大忽悠”同在省城工作的一个老乡的爱人企业改制下了岗,整天在家闲着。“大忽悠”见到他们夫妇俩说“别急,慢慢来,我一定帮你们想办法找工作,这事难不到我,我认识……。”
一天中午,酒量很小的“大忽悠”喝酒喝多了,下午去医院打吊瓶。晚上回到家里,老婆见他还酒气熏天,便心疼地问他:“你怎么喝那么多酒?”他说:“还不是为了给那个老乡的爱人找工作。”
没过几天,老乡的爱人还真的当上了环卫工。
后来“大忽悠”讲了那天多喝酒的经过:他曾经和省建设厅环卫处张处长在一起共过事,前不久通过“双推双考”,张一下子由省国土厅的科长升为建设厅的处长。这天中午他们在一个朋友家作客,相互劝酒,都喝多了。当他起身离席的时候,张处长抓住他不放,劝他还喝。他突然想起了要为老乡爱人找工作的事儿。他回到席上对张处长说“让我喝可以,但处长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张处长听到他愿意喝酒,也就豁出去了,“那行,什么要求快说。”他贴近张处长的耳朵说“你只要给我一个亲戚找份工作,我保证把桌上剩下的半瓶酒一口气喝干。”张处长说“不成问题,一言为定!”他就真的把这半瓶酒咕咚咕咚喝了,结果喝进了医院。
后来张处长得知“大忽悠”喝得打吊瓶,很过意不去。于是他遵守诺言,便在环卫所给“大忽悠”的亲戚安排了工作。其实,这也不算开后门,本来环卫所就不好招工。不过,如果“大忽悠”不见机行事,不舍命陪君子,恐怕那个借亲戚之名而实为老乡的爱人至今还在家里闲着。
去年7月,我年过七旬的伯父病得厉害,被当地医院确诊为早期肝癌,需要到省城一家大医院手术治疗。这家医院的外科主任是个女的,技术非常高明,但如果不托关系找门子,她是不会主刀的。伯母找我帮她,我找“大忽悠”帮我。“大忽悠”看到我伯父岁数大了,做手术危险,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找这个女主任给我伯父主刀。他说“我好歹也在这个城市混了多年,这点小事难不住我!”
果然,伯父的手术是由那个女主任做的,而且做的非常成功。
但后来我听伯母讲,女主任是医院的骨干,每天都忙,丈夫又在另外一个城市工作。伯母还告诉我,“在你伯父住院期间,我早晚都看到‘大忽悠’把自己的帕萨特开到女主任家的楼下,好像是在接送她正在参加高考的宝贝女儿。”我终于明白了,这肯定是“大忽悠”主动提出的条件,以换取女主任为我伯父主刀。
“大忽悠”尽管从大山沟来到大城市工作,可他毕竞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没有什么权势,但他为了替亲朋好友排忧解难,可以说是千方百计,倾其所能。
我打心眼里佩服和敬重“大忽悠”。
(作者单位:湖北巴山食品有限责任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