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泽红

一

　　60年一个甲子，60年一个轮回。也就是说从有确切纪年的信史算起，到如今也有40多个甲申年了，可由于在360前那个甲申年一个王朝的覆亡以及一个新政权的建立，特别是60年前郭沫若先生的一篇宏文《甲申三百年祭》，便使得甲申年在干支纪年中有了特殊意义，与共和国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55年前的1949年3月23日，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共中央领导人从河北平山县西柏坡动身前往北平。临行前，毛泽东对周围的人说：“同志们，我们就要进北平了。我们进北平，可不是李自成进北平，他们进了北平就变了。”周恩来接茬儿说：“我们应当都能考试及格，不要退回来。”毛泽东说：“退回来就失败了，我们决不当李自成，我们都希望考个好成绩。”毛泽东的话大家都很明白，因为在此前的“整风运动”中，《甲申三百年祭》就是整风文件之一，因此，终其毛泽东时代，中国共产党人都有一种“赶考”的弦在头脑中绷着，有了这根弦，当然就不会当李自成，成绩也就考的不错。进入新时期，邓小平多次提醒全党：在新的考验面前，一定要“考试及格”。江泽民也号召党的高中级干部重读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十六大一闭幕，新当选的胡锦涛总书记便带上中央书记处的同志到西柏坡学习考察。
　　半个多世纪以来，共和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极贫积弱的旧中国以全新的面貌、崭新的姿态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功劳不可谓不大，但惟其如此，才更加值得注意。
　　是不是杞人忧天、危言耸听了呢？我看不见得。李自成当年以摧枯拉朽之势所向披靡，但“在过短的时期之内获得了过大的成功，这却使自成以下如牛金星、刘宗敏之流，似乎都沉沦进了过分的陶醉里去了。”“纷纷然，昏昏然，大家都象以为天下就已经太平了一样。”结果，十六年的心血在短短一个多月里就被挥耗殆尽，真可谓“其亡也忽焉”。建国以来，远的如刘青山、张子善，近的如成克杰、王怀忠之流的败类“前腐后继”，牛金星、刘宗敏的阴魂没散，且天下也未太平，炎黄赤子当同此感慨。要说“赶考”，就目前来说，也只是中了“举人”，后面还要中“进士”、点“翰林”，路还长着呢!

二

　　还有，进京后，“丞相牛金星所忙的是筹备登极大典，招揽门生，开科选举，将军刘宗敏所忙的是搜括赃款，严刑杀人”，刘宗敏“杀人无虚日，大抵兵丁掠抢民财者也”，制将军李岩上疏请自成严肃军纪，建议“刑官追赃”、“宜分三等”等，要求职责分明、各司其责且有章可循。虽然李岩其时还没有现代人的“法制”观念，不能提出“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法治理论，但其意是要建立法度却无可争议，而“自成见疏不甚喜”，批了一个“知道了”便了事。也正因为没有建立这个法度，大顺的失败也就注定了。
　　　　　　　　　　　　　　　　　　　　　　　　　　

三

　　再有，郭老先生说“李自成本不是刚愎自用的人”，我有些不敢苟同。清兵入关后，“自成亲自出征，仓惶而去，仓惶而败，仓惶而返。”而留守京都的丞相牛金星则“大轿门棍，洒金扇上贴内阁字，玉带蓝袍圆领，往来拜客，遍请同乡”。丞相在家享乐，皇帝御驾亲征，如此用兵用人，焉能不败？！我不懂郭老先生说“自成本不是刚愎自用的人”是讽刺还是同情，不过这种纵容部下胡来的不刚愎自用——现代谓之“民主”，除了落得三个“仓惶”之外，我看不出它好在哪里。
　　　　　　　　　　　　　　　　　　　　　　　　　　

四

　　最后再说制将军李岩，《明史·李自成传》上说：“李岩者，故劝自成以不杀收人心者也。……又独于士大夫无所拷掠，金星等大忌之。……因谮其欲反。自成令金星与岩饮，杀之。”郭老先生说：“李岩的悲剧是永远值得回味的。”古人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这“本不是刚愎自用的”李自成，又一次的“民主”“兼听”导致了他的最后灭亡，也看出了他终是个不能成事的人。相比之下，李岩之于淮阴侯确实太屈，人家好歹封过齐王、楚王、淮阴侯，而二品的制将军远不如他所举荐的牛金星，连牛金星举荐的宋献策、刘宗敏也不如。苦心运作，使自成以流寇而变为“农民起义领袖”，这份功劳谁人能比？但一旦怀疑你“欲反”——想谋我的位置，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故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杀之而后快。这李岩也真是呆，混不下去就应急早脱身，何必恋栈？郭老先生说李岩的悲剧是永远值得回味的，也不知他是要回味自成的心胸手段还是要回味李岩的不识时务。
　　如今，国家的改革开放正在进一步深入，加快发展、保持稳定的任务非常重，市场经济体系亟待完善，法制建设任重而道远，更令人担忧的是敌人亡我之心末死，如此等等，共产党人岂可懈怠？又是甲申年，再说甲申年也是取意于“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人，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作者单位：县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