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
农谚说:正月十五雪打灯。这话不假,记忆中的元宵节都是随着漫天雪花一起来到的。下雪对于竹山的冬天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年复一年,雪花总是在元宵节这天如约而至,就是件很奇妙的事情了。早上爬起来,就看到飞舞、漫卷的雪花从空中纷纷扬扬地飘下来,象一个个报春的使者,在浓郁的节日气氛中显得分外缤纷,家家户户的大红灯笼在白色的雪花的衬托下,也显得格外的亮丽和喜庆。
记忆中的元宵节又叫灯节,民间的风俗很多,要挂灯笼、骨碌冰,洒路灯,走百病,吃元宵,放烟花……相比于除夕夜来说,正月十五的节日味道更浓些,过年偏重于忙,元宵节偏重于闹,这对于我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我可以拎着玻璃灯笼走家串户,和伙伴们打闹嬉戏,放炮放花,特别是因为要“骨碌冰”,所以这天家里不再叮嘱我们保持衣服的清洁,而是任凭我们把崭新的衣服蹭得满是雪水和泥污,这样我们玩起来就少了很多束缚,抛却了条条框框的游戏总是那么随意和酣畅。
记得最早我家有个辣椒形状的灯笼,辣椒尖上糊上红色的纸,下面糊上绿色的纸,最后栓上五颜六色的灯笼穗,中间插上蜡烛,晚上点燃起来五彩缤纷。后来这个灯笼不知为什么就不见了,于是又有了钢筋焊成的五星灯笼和高粱秆扎成的宫灯。记忆最深的是院子的奶奶扎的六角形宫灯,整个灯身以红色为主,灯笼的顶部和尾部分别用绿色和黄色,上面再贴上云彩卷,最后在六个角上栓上六束小灯笼穗儿,再在中间栓上长长的大灯笼穗儿。要是姥姥心情好,还能用铁丝和纸板做个转轮,上面挂上纸做的小猫、小狗,利用蜡烛的风力使转轮转起来,这就是我最早见过的走马灯。那时的灯笼大多用蜡烛照明,插蜡烛时要注意插在灯笼正中,且蜡烛不能过长,以免风大烧了灯笼。
夜幕降临了,半空中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灯笼,窗台、过道、墙角到处摆满了蜡烛,家里外头一片灯火通明,闹元宵的序幕正式拉开。先是家家户户把准备好的烟花爆竹拿出来,放在雪地里点燃,冲天而起的烟花爆竹和雪花一起在天上飞散、飘落,和挂在半空中的灯笼以及地上的欢笑声一起,构成了一幅欢乐、祥和的节日图画。那时每家在过年前都要准备两份烟花爆竹,一份用来大年三十燃放,另一份等到正月十五再放,和三十晚上的乒乓做响比起来,正月十五的这份烟花更注重优美和绚丽的烟花效果。
放过烟花,大家就一起走出家门,来到外面的雪地上、冰面上“骨碌冰”。不论男女老少,都躺在地上滚来滚去,据说滚的时间越长,粘的福气就越多。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就开始“走百病”了,最严格的走法是只走一百步,中间不许回头、不许说话,这样就可以把身上的一切病症祛除。我跟在姥姥的后面,往往好奇地左顾右盼,看到那些大人一脸的庄严和神秘,就忍不住想笑。总是等不到走一百步,就笑出声来,于是每年的元宵节,我都要挨顿骂。
洒路灯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把家里的炉灰洒上柴油,一堆一堆的洒在路上,然后用火点燃,我们就着路灯的火焰放炮仗,有淘气的就直接把炮仗仍到火堆里,“砰”的一声火花四溅,我们就赶紧跑开,跑得慢的就免不了身上沾到了火星,就势往雪地上一躺,打几个滚,那火星就随着欢笑声无影无踪了。听姥姥说,这天外面有很多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洒路灯是为了让他们赶紧回家,看见了路灯,他们就会抱着一盏盏的灯纷纷飘走,不在为害作乱,人间就会少了许多灾难和疾病。听了这些话,我们在路灯旁边玩的时候,总是有些心有余悸,生怕惹恼了哪个野鬼,扑过来报复我们。
既然是元宵节,元宵是一定要吃的。那时还没有汤圆,家家吃的都是元宵。要把皮厚馅薄的元宵煮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我们围在锅台旁,垂涎三尺地等待元宵出锅。那时能美美地吃上一顿元宵,也是难得的美味了。现在的汤圆和元宵比起来,味道不知要美多少倍,但在当时,却不知汤圆为何物。
这样的节日总是过不够,除了那些味美可口的元宵之外,还在于那古朴的民俗里透出的浓郁的过节气氛。如今人们大多住到了钢筋水泥构筑的楼房里,元宵节也是年年如期而至,但已经很少看到那些古朴的灯笼杆上面悬挂的大红灯笼了,人们把灯笼引进了楼房的厨房里,远远望去,也有万家灯火,但滋味却全然不同。(作者单位:擂鼓供电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