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乙鸟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先前不曾有联系的时候会时不时地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想起，尽管已过去多年记忆中的影像却清晰如昨，而且总有某些东西会让人不自禁的微笑——年少时的纯真执着与傻气。没想过有一天会再联系上。也没想过再遇上或再联系上会怎么样。在我那是一段自生自灭的情感经历。历时最长也从未刻意去追求怎么样的一段时光。喜欢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心情好坏都愿意与之呆在一起的感觉。后来知道那应算是初恋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后来想大概也就如此。上帝向我展示最美丽的风景时我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待我逐渐明了的时候一切真是过眼烟云了。但我没有后悔的感觉。哪怕是一点点，也不曾有过。相反很多时候我感谢上帝——给我的生命中安排了这么美丽的东西。能让我在很多失意或落魄时有值得回味的东西来安抚心灵。
　　没想到有一天我们居然不期然地联系上了。彼此兴奋得像个孩子。时值年底我在县城开会他去云南学习兼旅游。电话与信息忽然间就多起来了。最初的激动过去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知道他现在更多情况的想法。我知道他现在混得很不错，这就可以了。于是我多数时候就是个听众，知道了他每天的行程安排，听他讲去每一个旅游景点的感受。偶尔我也会评论一下某个地方的风情与文化——当然是我所知道的。他也并没问及我现在的详细情况，我也就不说。有天夜静之时他忽然问我记不记得以前给我写过的那封英文心信，我笑着扯开了话题——有些事至今我宁肯装糊涂，说出来便没了意思。但他不死心一直追问。我于是觉得他好像至今在某些方面还像个小孩一般。拗不过他最后我承认记得。他忽然就顿了半天说他一生中最喜欢的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陈。可两个人他都没能与之一起生活真是遗憾。我就笑。我说你到底长大没有？——在这个遥远的曾经非常熟悉的陌生人面前我想有些话敞开谈更好一些。只是我说话的机会不多，他想要表达的东西太多了。
　　其实他什么都不说我都清楚。包括陈——那个他上省中专以后谈的女朋友还给我买过一大摞学习资料。好像一直以来他什么话都对我说，奇怪的是我却从未对任何一个他喜欢或是喜欢他的人产生过嫉妒与讨厌。而他在别人面前也似乎从不掩饰对我的好感。这样一直从上小学持续到我高中毕业。有时候我也会遗憾的一件事是我从没给过他一次在我面前献殷勤的机会！哪怕是接受一瓶他给我买的汽水！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之所以遗憾，是我后来回想起高三那年他想见我但又怕影响我复习在校大门外一直徘徊直至日落，瘦瘦的身影被落日的余晖拖得老长，我在不经意间扭头看窗外时见他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我们的教室我忽然感觉到一种惊心动魄！这是多少年来是我所不能忘怀的景象之一。
　　他学习没有结束我会已开完了先回到自己的家。他去西双版纳曾问我喜不喜欢玉器，说想送我一样东西。我想起以前读书时每每拒绝他买的任何东西太损他面子，这次我不想这样但玉器价格不菲又是我不能接受的。最后我还是拒绝了。我想我们这样就很好了。各自都成了家且都过得不错。我们也许会成为永远的朋友。我希望我们都能彼此尊重自己和对方的家人。尽管我们有可能一辈子不一定见面，相互认识。我这么想着并且尽力把这事处理好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老公因了我们的电话交往以为我们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隐情在一次酒后大闹，摔了我的手机砸了电脑，我在那一片咣啷声中寂静下来。感觉到自己多年来的努力与坚持在那一刻才发现是如此的不值。没了手机与电脑，我一下子变得与任何人无关起来。到这一步我发觉这个世界上委实没什么东西值得我挂牵与留念的。何不就此机会出去——也许几天也许永远。人生真是奇怪，恋的东西多的时候什么都放不下；放下的时候一切如此简单！
　　我没有真的走成，但在外面呆了几天。手机被毁的第二天晚上我便又买了一个。但我不想给任何人打电话。也几乎记不得任何电话号码，脑子里木木的。那期间我也没再接到他任何电话与信息。我不愿多想。也正希望如此。以后永远都行。反正一切的一切都将过去。
　　事情并没有完。我又回到了家，而且老公又买了电脑。把曾毁坏的东西都修理好。再一次见到他是在网上，我刚上线他忽然发信息过来：你的电脑不是被毁坏了吗？我一时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问他。你老公给我打过电话，就在我从西双版纳回昆明的那天晚上。当时我真是气得很，但想到你我忍住了。担心你们再闹所以一直没再联系。我不再说话。老公具体跟他说了什么他只字没提。我忽地不再想与他说话，以及任何人。别担心我，我会过得好好的。然后我下线了。我没有问起老公究竟对他说什么了。我猜得到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我心里很难过。为自己，为他，为老公。我不想再见到他，也不想和他说起任何话。春节期间有一天我手机放在卧室我听到电话铃响了一下，直觉会是他，去一看，果然。我没回任何信息也没打电话过去。把他的号码删了。我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可笑：删掉不意味着记不得。我心里一片茫然。再后来就经常在网上看到他挂在上面，也只是客气的相互问候一声，不再多说什么。有时候看着他在线我也会发呆，只是已无话可说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是这样。他，于我，现在已是个我曾经非常熟悉的陌生人了。我，于他，也许也是如此。  （ 06．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