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默·
１
“你大闺女人长得漂亮，又很聪明，不该是个哑巴，要不啊，姐姐会找一个比你二女婿更有出息的大姑爷，可惜姐姐你只有这么个苦命啰！”
表姨娘每天来我家，前脚刚踏上阶沿，后脚还在阴沟里，那永不枯竭、永不变调的韵味，绕我家的房屋悠悠地旋转儿圈。见屋内没有人，又高声喊道“姐姐，在家吗？”
妈蹲在茅坑里，连屁股也来不及用竹棒儿刮，连忙搂起裤子，灵巧地经后门穿过厨屋到前堂迎接表姨娘。
“姐姐，你这早哇，我家大砍头的猪还没有喂呢。”
“还早？鸡还没穿裤子吧？！”表姨娘边说边提起短裤，跨过门槛。
表姨娘的家住在镇中，挨车站最热闹的地方盖起了两间新楼房。两个儿子、三个姑娘都在县城工作，当工人，当干部都有。他男人——表姨爹是镇政府办公室的主任，满脑袋的白头发，人高，肚子特别大，站在哪儿比即将生娃儿的女人还要吓人。每次我见到表姨爹，就要幻想，表姨娘睡在他下面，头只能在胸口哪部带，脚只能在她膝那地方，为什么没有把表姨娘捂死，偏偏她活得好好的，每天到我家说话说还那么大的嗓门儿。
表姨娘在椅上座后，母亲首先是从门背后，取来我爹的长烟锅递给她。于是妈就对我喊：“幺娃子，去拿火来。”我只好跑进厨房，用火钳挟来明晃晃的火炭，对着地上那核桃大的烟锅烧。呛人的浓烟便从表姨娘嘴里喷了出来。
每当这时，大姐便停了干活，倚在厨房门边，用淡淡的目光看妈妈和表姨娘，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两个调皮的小酒嘴象有朵花似的开放了，妈便扭过头去，先狠狠地对大姐瞪一眼，然后用手比划着叫大姐去烧茶。
表姨娘来我家，并没有带来多少新的消息。每次就是说她姑娘、女婿怎样怎样，她儿子、媳妇什么什么的，要么就是从镇子上捡来的那些“杂碎”，哪个两口子闹离婚，哪个老公公泡儿媳妇，哪个姑娘没结婚肚子先大了的话。她说得唾沫四处飞迸，津津有味。每当这时，妈不甘示弱地讲些妇人轶事，七扯八拉便和表姨娘把话说到我二姐新近找了女婿的事儿上，然后便是唉叹我的哑巴大姐不该是个哑巴。要不然准会选进皇宫当妃子什么的。
大姐烧好了茶，泡一杯端来放在表姨娘的脚前。这时妈又对大姐比划割猪草的姿势，大姐便去背了背篓，拿着镰刀走到门外，还要回头对妈和表姨娘轻轻地笑一笑。
表姨娘一直要说到太阳过了阴沟，才起身回去，妈总是把她送到门前的公路上，目送她走十几步远，还要喊一声：“姐姐，明儿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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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闺女人长得漂亮，又很聪明，不该是个哑巴，要不啊，姐姐会找一个比你二女婿更有出息的大姑爷，可惜姐姐你只有这么个苦命啰！”
表姨娘每天来我家，前脚刚踏上阶沿，后脚还在阴沟里，那永不枯竭、永不变调的韵味，绕我家的房屋悠悠地旋转儿圈。见屋内没有人，又高声喊道“姐姐，在家吗？”
妈蹲在茅坑里，连屁股也来不及用竹棒儿刮，连忙搂起裤子，灵巧地经后门穿过厨屋到前堂迎接表姨娘。
“姐姐，你这早哇，我家大砍头的猪还没有喂呢。”
“还早？鸡还没穿裤子吧？！”表姨娘边说边提起短裤，跨过门槛。
表姨娘的家住在镇中，挨车站最热闹的地方盖起了两间新楼房。两个儿子、三个姑娘都在县城工作，当工人，当干部都有。他男人——表姨爹是镇政府办公室的主任，满脑袋的白头发，人高，肚子特别大，站在哪儿比即将生娃儿的女人还要吓人。每次我见到表姨爹，就要幻想，表姨娘睡在他下面，头只能在胸口哪部带，脚只能在她膝那地方，为什么没有把表姨娘捂死，偏偏她活得好好的，每天到我家说话说还那么大的嗓门儿。
表姨娘在椅上座后，母亲首先是从门背后，取来我爹的长烟锅递给她。于是妈就对我喊：“幺娃子，去拿火来。”我只好跑进厨房，用火钳挟来明晃晃的火炭，对着地上那核桃大的烟锅烧。呛人的浓烟便从表姨娘嘴里喷了出来。
每当这时，大姐便停了干活，倚在厨房门边，用淡淡的目光看妈妈和表姨娘，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两个调皮的小酒嘴象有朵花似的开放了，妈便扭过头去，先狠狠地对大姐瞪一眼，然后用手比划着叫大姐去烧茶。
表姨娘来我家，并没有带来多少新的消息。每次就是说她姑娘、女婿怎样怎样，她儿子、媳妇什么什么的，要么就是从镇子上捡来的那些“杂碎”，哪个两口子闹离婚，哪个老公公泡儿媳妇，哪个姑娘没结婚肚子先大了的话。她说得唾沫四处飞迸，津津有味。每当这时，妈不甘示弱地讲些妇人轶事，七扯八拉便和表姨娘把话说到我二姐新近找了女婿的事儿上，然后便是唉叹我的哑巴大姐不该是个哑巴。要不然准会选进皇宫当妃子什么的。
大姐烧好了茶，泡一杯端来放在表姨娘的脚前。这时妈又对大姐比划割猪草的姿势，大姐便去背了背篓，拿着镰刀走到门外，还要回头对妈和表姨娘轻轻地笑一笑。
表姨娘一直要说到太阳过了阴沟，才起身回去，妈总是把她送到门前的公路上，目送她走十几步远，还要喊一声：“姐姐，明儿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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