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 鸿
在楚河北岸有个叫鹅脖湾的村庄,因楚河在其南边绕了个很大的像鹅脖一样的湾而得名。这个被大堤圈在河滩里的村庄只有80多户人家,400多口人。汛期一来,河水一浸滩,就成了一个四面环水的孤岛,但地势却很高,从未遭过水患,按鹅脖湾人一脸自豪的说法,咱村要是被淹了恐怕连北京城也要进水了!这也许就是鹅脖湾人世世代代固守家园的原因吧。老辈子不知是咋过来的,反正现在的鹅脖湾人巴不得早一天离开那个孤岛,融入外面的世界。别的不说,光孩子们上学就是个大问题。村子太小,没有学校,水一上来,孩子们就得一天两趟让大人划着船接来送去,才能到堤外的学校去读书。不负责任或无力应付的家长干脆就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变成“睁眼瞎”。村里的女孩子更不用说了,十有八九连学校大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
鹅脖湾有个姑娘叫香荷,在大堤外的学校教书。村里的老老少少只要一提到她,都竖起大拇指说:那可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啊!
香荷20出头,高高的个儿,腰身柳枝般婀娜,皮肤雪一样白,两眼闪闪烁烁像映着星光的秋水,两眉分明是两片墨染过的柳叶,嫩得能挤出水,让人不相信她也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
人们对香荷竖拇指,不光她的模样俏,更因为她是大堤外那所小学里顶呱呱的老师。她教的班全镇统考总是第一,她教过的娃总爱骄傲地说:“香荷是咱老师!”
大堤外那所学校在教学上拿得起来的有俩人,一个是香荷,另一个也是鹅脖湾的后生,叫赵俊。赵俊是县师范毕业的高才生,师范学校要留用他,他没干,却回到鹅脖湾堤外那所小学来任教。教了两年毕业班,学生都升入中学,一时赵俊的名声比校长还响。香荷很敬慕他,她觉得在赵俊身上有种什么力量令她振作。他在她面前时,她身上有用不完的劲;他不在时,她就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怎么会这样呢?待她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心里就忐忑地跳,脸上就红红地烧……她和他坐对桌,她常见赵俊在备课休息时总皱着眉头想心事,很焦虑的样子。
“赵老师,你在想啥?”香荷终于忍不住问。
“我在想……我们鹅脖湾的娃们来这儿上学太不容易了。隔河渡水的,要是能在那河面上架座桥该多好!”
“咱们村的家底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能拿出这笔钱啊。再说了,镇里又管那么宽,眼下就是有钱也投不到这来。”
“唉,教育上不去想富比登天还难啊,当初我师范毕业回来就是想干出点名堂,让咱鹅脖湾多出息几个娃……”
“是啊,要是有座桥多好……”
这个愿望啥时能实现呢?香荷一想这,也和赵俊一样急。
当村里的小伙子和大姑娘都成双成对好起来时,乡亲们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香荷该找个啥样的呢?眼看着香荷成了老姑娘,好心的媒婆终于耐不住沉默,香荷的家门前便热闹起来。
“我已有了……”香荷想摆脱纠缠,红着脸对媒婆说。
“是谁?”
“是……”一个名字堵在嗓子眼上却没说出来。
“你说不出来,就是在骗人”。
那天香荷正在办公室备课,香荷爹跑来对她小声说:“家里来客人了,是县里的一个年轻老板哩,你刘婶带来的,你快回去看看吧。”
“我不去,我正备课呢。”
香荷爹被香荷气红了眼,伸手去拽香荷,香荷搬住桌角往回挣。正在这时,办公室突然冲进几个面显惊恐的学生。
“老……老师,不好了,鹅脖湾翻了船,赵老师为抢救落水的程亮淹死了。”
香荷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不久,香荷决定要嫁人了,就是刘婶先前介绍的那个年轻老板。
香荷答应婚事时提出两个条件:一是要男方赞助一笔钱在鹅脖湾的河面上架一座桥;二是她这辈子绝不离开鹅脖湾和大堤外那所学校。年轻老板几经踌躇之后答应了。鹅脖湾大桥竣工典礼那天,镇长亲手给年轻老板送了个金光闪闪的牌匾……这一天,香荷和年轻老板举行了婚礼,接亲队伍到来时,香荷抱着她娘哭成了泪人……
鹅脖湾的人都说,香荷真是个好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