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 鸿

　　老王在我们旭日服装公司干门卫已经好几年了。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和和气气，但工作起来却从不含糊。所以，自他当门卫以来，还从没丢失过东西。不过，老王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前不久，公司就发生了一起被盗。
　　那天傍晚，老王见一个30多岁的女工从车间向大门口走来。这是一个很好看但也显得很憔悴的女人，眉眼和脸型都透着她这个年龄的成熟和干练。
　　女工离门卫室越来越近了。老王发现她眼里掠过一丝隐隐的慌乱和不安。女工的右肩夹得很紧，腋下分明藏着什么东西。
　　老王对这个女工很面熟，好像是童装车间的，只是叫不出名字。当女工就要跨出大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向女工走近了几步，本想盘查一番，可他又改变了主意。老王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女工走出了大门。他无奈地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老王想，只当他什么也没看见。
　　但老王毕竟是看见了。他知道，作为门卫而不制止这种不良行为，就是失职！
　　第二天下午上班的时候，公司老板就打电话叫老王去他办公室。他进去还没落坐，就发现老板的桌上放着一套白底红花的童装，煞是好看。老王知道，这是公司新近开发的一种产品，目前还没投放市场。
　　只见老板的脸拉得很长，他抓起那套童装冲老王直吼，你看你这门卫是干什么吃的？昨天下午有人就从你眼皮子底下拿走了这套童装，可今天中午又还回来了！
　　老王并没感到吃惊，他丝毫都不畏怯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老板很惊讶，也很愤怒。这么说，原来你是故意撒手不管的？
　　是的。老王点了点头，显得很平静。他说，老板，我们先不说这个，换个话题好不好？
　　没等老板接话，老王说，就在昨天晚上，我尾随一名女工去了她家。正准备敲门，突然听到女工对女儿说，莉莉，你明天上午不是要参加学校庆“六一”的活动嘛，不能穿得太寒碜，可我又没钱给你买新衣服，只好向朋友借了一套，但你只能穿一上午，并且不能弄脏，不然我就还不上人家了。
　　女儿很乖地说，行。
　　母亲又说，如果你喜欢，等这个月发了工资，妈妈一定给你买一套。
　　女儿说，我不要，穿一上午就足够了，省下钱来好给爸爸治病。
　　母亲哭了。她搂过女儿，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进门以后我才知道，女人的丈夫早就下岗，去年又因脑溢血而导致半身不遂，一直躺在床上。为了给丈夫治病，女人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债，再也拿不出钱来给女儿买新衣服了。说到这里，老王突然问老板，这套童装出厂价是多少？
　　老板说，58元。你问这个干什么？
　　老王的眼睛湿润了。他轻吟道，连58元都掏不起，没想到她还会还回来……这套童装的钱我掏了。
　　老板问，这个女人是谁？
　　这我不能告诉你。真的，我不能告诉你。老王知道他要是说出来将意味着什么！
　　老板说，你必须告诉我！
　　我说过不能告诉你！你就是炒了我的鱿鱼，我也不能告诉你！老王的态度很坚决。
　　老板低头在一张便笺上写下几行字，然后对老王说，你明天就不用去门卫室上班了 。
　　老王没用多想地说，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这套童装你从此不再追究了！
　　他说罢就要离开，却被老板叫住了。
　　老王回过头来问，还有事吗？老板说，有。他把刚写好的便笺连同那套童装递给老王，嘱咐道，你现在就去财务室支取2000元现金，连同这套童装一起送给那位女工，代我转告她这是公司的一点心意。还有，你把门卫室的工作交接一下，从明天起就到公司的工会上班，相信你能把那块工作抓好！
　　老王感到不可思议，他连做梦都没想到，老板对这件事竟会作出这样的处理。